03/10/2008 吃饭,还是吃饭
一夜雨水,气温骤降至10度,早上的公园里小孩子少的屈指可数。宝宝很无聊,主动递东西给一个小男孩,想一起玩,小男孩外婆立刻给她一个铲子,结果引发小男孩一场大哭。老外婆很不好意思地忙着跟我解释:这孩子从小乡下单独长大,认识所有的动物,却不会跟小朋友玩,不会分享,可这是必须学会的。我笑笑说:这年纪的孩子都这样子的,主权意识很强。老人怎么都安抚不下哭闹的孩子,最后宝宝觉得没意思,叫了一阵楚楚和Emile的名字,都没来,就说要走了,跟人家去说了再见。换了个公园,玩了一阵。天太冷,回家了。原来城乡差异,还是有的。
家里开了暖气,宝宝一个中觉睡了3个小时。我坐在电脑面前,看完了"我的老公人人爱"。很久没有看一篇小说感动到哭了,很久没有看到这样充满幽默和睿智的小说, 如此的深刻剖析了在这个现代的社会,爱情,家庭,婚姻,事业价值观的重新定位。看"杜拉拉升职计"的时候只觉得作者老到,聪明。看"我的老公人人爱"却有一种五味俱全,看穿看透,却积极向上,幽默诙谐地感觉。推荐给老公看,老公一口气看完,也是深有同感。两个人一起跟着故事又回味了一次当年大学里恋爱的日子。老公毕竟是老公,一看就知道我看到哪个部分的时候哭了。
叫醒宝宝,小丫头在床里伸着懒腰,不想起来。吃完点心,带她买东西。在超市里,小丫头一个回头,后面老太叫:好可爱哦。回家路上,小丫头手里拽着两张收据很开心的蹦蹦跳跳。又被人家逗:好可爱哦。完了就摔一跤。扶她起来,一声没吭继续走。人家回过头来,跟我说:她不仅很可爱,性格还很好啊。听人家说她可爱,我是习惯了,每天出门,10米之内,必定有人赞扬她一番可爱云云。说她性格好。。。。。。。。这还出娘胎以来头一遭。。。。。我愣是傻掉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吃过晚饭,我躺在床上,老公给我按摩,小丫头很激动,先是给我做泰式马杀鸡,然后要老公给她马杀鸡。老公一捏她她就狂笑,搞的老公说:还是给宝宝按摩好,会笑的,给你按摩都没啥反应。。。。。。。。。
9点半,送宝宝上床睡下,这一周,到今天晚上,才终于安静下来了。如果上周末没有请客,或许这一切都不会爆发。
自Isabelle表达了想认识Susan的想法,本来是想叫她们两个来家里喝杯茶,介绍他们认识。偶尔碰到楼上邻居,问他们有空不,居然难得的大家都凑齐了。上周日下午,大家都聚在我家。因为宝宝的缘故,我们跟他们每一家都有来往,可是他们彼此之间都不认识。每个人都问过我同一句话:你还认识其他邻居哇?春天的时候,有心叫大家过来喝茶,结果生病的生病,空缺的空缺,最后只有Susan来了。
所以,这次,楼上楼下对门的邻居都到齐在家里,气氛可谓格外的热烈。每个人都带了东西过来。宝宝极其的激动,每次门铃一响,就冲到门口站着叫:coucou。大家聊得很开心,到7点陆陆续续散去,还去Susan家逗了一圈。临走的时候大家都说很开心,我说你们喜欢,以后我们可以再聚在一起吃下午点心。楼上Alex当即表示:下次来我家。
最后的时候宝宝就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开始以为她玩得无聊,想着下次得请一点她的小朋友来陪她。等到大家走了,她非吵着要抱,我忙着整理家里,就叫老公带她出去走一圈。结果回来老公说她一步没下地,都抱着的。觉得有点不对。热了牛奶给她的时候就看到她栽在我们床上,一付疲惫的样子。开始警觉了,叫老公拿体温计过来。37度8,不算发烧。给她脱了衣服降温,叫老公严密监测,第二次测的时候就38度3了。当下给她喝了doliprane,衣服脱到只剩一件长袖t恤和尿布。发烧不可怕,怕的是降温不及时,小孩子体温调节差,很快就会热到抽筋。一次抽筋之后,以后就会很容易抽筋,并且无法治疗,只能等到长大之后,身体强了自己好。
药下去,她人就舒服些,把奶喝了。怕她晚上烧起来我们不知道,问她:今晚上跟妈妈睡好不好。她说non。想想算了,跟着我睡,搞不好她睡更不好。就喂她吃饭,吃了几口,就昏睡过去了。就放她在我们床上,只盖了一床床单,让她睡,同时定时量体温,看有没有降下来。如果doliprane退烧没有效果,那就得去医院急诊了。
我们安安静静吃完一顿饭,老公说:宝宝生病的时候真乖啊。睡了一个小时,宝宝醒了,烧也退了,闹着要吃东西。饭都吃光了,下地到处跑了。。。。。老公说:宝宝,你就乖了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就恢复了,你真强啊。
之后洗澡睡觉,小丫头床里翻到10点半11点才睡着。第二天睡到8点半起床,我就没送她去halte garderie。一来太晚了,二来想观察一下会不会反复。一天无事,到了晚上,说好第二天要去上学,早早洗澡上床,小丫头已经累得闭眼了,上了床却从叫叫妈妈到哭着不肯睡觉,一直到10点半才睡。老公觉得小丫头有点不对劲,我只想着她可能生病了不舒服,叫老公拿体温计量了,什么事情都没有,还特意嘱咐老公温柔点,她刚生了病,不断的哄她。
第二天早上7点,小丫头准时起来,去上学,一切都正常,只是有点累得样子。等到2个小时过后,那边老师打电话给我说小丫头开始打瞌睡了,叫我接回去吧。我去接她,她精神抖擞的跟老师说了再见,亲了一下。精神抖擞地走回家,吃了饭,下午一点半才睡。
我觉得有些奇怪,于是决定等她吃完下午奶,跟她玩的时候聊聊天。结果我一提到昨天晚上睡觉这个话题,小丫头立刻就变脸色了。那样的表情,让我直接看到了一个做了坏事被揭穿的孩子,当下心里一沉,问她:你是不是不想去上学?一直都拒绝说话的宝宝,当即清晰地表示:non。
我承认我当时真是气到不行了。我气的不是她不想去学校,这个我理解,这是为什么我坚持只送2个半天的缘故,这么大的孩子,去哪里都不如跟着妈妈好。我气的甚至不是她装病,早先老公看了育儿书就跟我讨论过孩子说肚子痛想不去上学的事情,这不是孩子真的生病,但他是真的不舒服,从心理的不舒服引发的生理的不舒服。我甚至清晰的知道该做什么:解释给他什么条件下你才可以不去上学。
我生气的是:我居然如此天真幼稚的为这个已经满脑子有自己主意的丫头考虑,我居然如此的同情她,满心想着疼她,安慰她。我突然觉得面对她,自己是如此的白痴。。。。。。。我有一种深深的受欺骗的感觉。
当我尽可能冷静地告诉她:只有当你发烧的时候,医生说你不能上学的时候,你才能不去学校。小丫头脸上的表情,完完全全的超越了她的年纪,让我直接看到一个诡计被揭穿之后,心怀不满,耳朵里听着,心里全是抗拒何不爽的孩子!
我完全的被她的态度激怒了,直接告诉她:今天下午你的旋转木马被取消了。我深深的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合适的惩罚。也不应该在这件事情上惩罚她。可是我已经找不到一个办法来让我可以平衡了,不如就来一个不合适的惩罚。
不满很快在我们两人之间震荡放大。小丫头开始为了一点拒绝,大哭大闹。到晚上老公回家,说情了这件事情,老公算是平息了我的怒火,我也答应她第二天带她坐旋转木马。但是,很快,这点平静就被种种事情打破了。
自从去了halte garderie,回到家,我总是对她特别好,尽量的满足她,她很快开始拒绝自己吃饭,拒绝吃自己的饭,拒绝自己玩。本来觉得是她需要我安慰一下她,补偿一下她,我也希望补偿一下她。现在,我再也做不到了。我没办法再相信她真的需要这样。
我开始拒绝喂她吃饭,拒绝让她爬到我们的椅子上挑我们的饭吃,拒绝在不吃完自己的饭的情况下要求吃我们的饭,拒绝她不合理的陪玩要求。
人都是只能接受前进,不能接受退步的。当条件开始变得苛刻的时候,立刻就遭遇到强烈的抵抗。已经是习惯了她的抵抗的我,对她的行为和做法,已经是完全了解了。可是这一次,感情上,我始终无法接受她是如此的利用了我对她的爱和同情。整个人非常容易被她激怒。再一次,不满开始在我们之间震荡放大。
尤其在吃饭这件事情上,我们不喂,她就拒绝吃她的婴儿食品。我是真不怕她不吃饭的,可是我是真的火大她不吃却又不肯下桌,拿着饭到处抹,下去又大哭的。 你吃就吃,不吃不要紧,你不要闹。饿了一天,除了一天500ml牛奶,她拒绝吃自己的饭。第二天放弃了,自己拿着勺子吃了。周四作了一次测试,换了吃饭的顺序。先让她跟着我们吃,然后吃自己的饭。我们的饭她一口气吃了,自己的饭就是不吃。
我们知道:即使我们吃不出来差距,她能吃出来我们的饭更有盐味了。哪怕只是一点点。
当我明白为什么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开始剧烈的思考一个问题:要不要就让她直接跟着我们吃?可是我是如此的火大她的行为,以至于这个问题堵在那里,无法及时地得到正确的思考。当问题得不到答案,我无法找到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时候,小丫头的一切挑衅行为都刺激到我每一根神经。
从内心里说,我真是想打她屁股,即使我知道这真的没有一点用处,我也只想镇定一下我的神经。可是我理性的一方面牢牢的牵制住我的冲动。感性的一方面却愈发的觉得压抑,急需一个发泄的地方。
老公不谨慎的言行,就成了导火索。我不能说他说错了,可是他完全没能理解到我的想法,已经处于爆发临界的我也完全没有能力去好好解释我到底在想什么。男人永远没有办法象女人一样思维。做爸爸的永远不能理解到做妈妈的想法。生孩子以前,我们是不用说话,就知道对方下一句话是什么。可是生了孩子之后,无论我怎么说,他都不能理解: 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就会立刻蜕变成母亲,可是没有怀孕,没有生产,生活没有发生任何改变的男人,想破头都不知道你怎么会那么想。因为女人是从孩子的角度考虑的,男人是从自己的角度考虑的。所以女人带孩子,永远是捡最累的方式,男人带孩子,永远都是捡最轻松的方式。所以男人永远都抱怨女人有了孩子就不关心他,女人永远都抱怨有了孩子男人也不懂得帮一把。
我承认自从最近老公开始读育儿书之后,我们之间聊起来对路很多。可是一到关键时候,他就开始短路了。我们结婚3年,没吵过家,可是因为这个孩子,吵了不知道多少次。以前吵架是越吵越甜蜜,吵完了两个人亲亲我我。生了孩子吵架是越吵越火大,吵完了都各自做各自事情。根本就像第三者插足。。。。。
当我把一腔愤怒转向没有提出任何一个有用的实质性建议的老公发泄的时候,他是怎么都没办法理解我怎么跟他的火大的: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我的错,你冲我发火干嘛?你受不了,那你就打惹你生气的人的屁股。你不愿意打,那我就帮你打。何必搞得大家火大。男人的思维就这么简单,逻辑,直接。
第一次,宝宝被真的打屁股。不是我打的,老公打的,洗澡的时候脱了尿裤打的,打哭的。不明就里的宝宝放声大哭的那一刻,我真是有冲动上去给老公一耳光的。可是突然间,这一刻,我的理智压倒了一直占据着我的冲动:如果他需要以打屁股的方式发泄,何必要拦他,如果事情真的是由宝宝引起,何必要护着她不挨打。
当老公拍了几下宝宝屁股发泄自己的愤怒结束之后,跟我说:我就是告诉你,她是可以打的。我不知道我是以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语调回答他:她当然是可以打的,不只是你一个人打,全法国一半的人都支持可以打孩子屁股。她才多大,她连一点反抗的可能性都没有,你想怎么打都可以,她逃都逃不掉。我为什么可以用一切其他方式发泄都不肯打她?她是一个人啊!就因为她力气小就可以打吗?不打她是对她最起码的尊重啊!你忘记你自己是怎么哭着跟我说你小时候被你奶奶打心里是多么难受了吗?你忘记我们是怎么看待父母打我们的了吗?你说我为什么坚持不肯打她?
我只知道,我说完的时候,老公已经完全的垂下了头,拉着已经坐在澡盆里不再哭了的宝宝的手,很认真的跟她说:对不起,宝宝,爸爸错了。
我知道宝宝是完完全全可以理解这句话的意义的。我也并不打算为此补偿她,有些事情,总是要承担结果的。老公打屁股不应该,可是小丫头挨巴掌,也不是没有半点理由的。终于完全冷静下来的我,搂着蹲在澡盆里的宝宝,跟她说:宝宝,不是爸爸不爱你,只是爸爸生气了,你确实最近很过分。
老公赶紧说:爸爸还是爱你的。
洗完澡,送她上床睡觉。我努力的试图在洗完澡上床之后冷静地思考我一直在问的问题:为什么我不能给她跟着我们吃饭的权利?为什么她就不能选择自己爱吃的东西?我现在到底能给她多大的选择权?如果让她就跟着我们吃,如果放开让她选择吃什么,她会选择到什么程度为止?
可是我是如此的疲惫,没有理出头绪,便沉沉的睡去。心怀愧疚的老公总想弥补,可是对我来说,如果不能帮我找到问题的答案,一切都是无用功。
当早上的阳光升起的时候,我就需要立刻面对早饭问题:如果要断绝她挑选食物的念头,那么就要先撤掉牛奶,每天500ml牛奶一喝,小丫头就半饱了,这种情况下,是不可能让她不挑拣的。而相对于辅食,牛奶无疑是最重要的。
尽管还没有最后的答案,我还是先做了一个决定:不吃完2天以来她都拒绝吃的,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饭,那就不再提供牛奶,直到她吃了为止。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我自己是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就想这样做的。但是我知道,我像这样做。等到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我反思这段日子自己无论如何都难以平复的心情,我终于了解了为什么:从理性上说,这一切都是不是重要的,关键的,无论她怎么吃,最终都不是一个严重的问题。可是从感情上说,当我发现宝宝在抗拒满足我的时候,我本能的希望抗拒满足她。当我们处在一种很开心的心理的时候,对方提出的要求,即使有一点不合理,也可能会想着答应,可是当我们处在一种不高兴的情绪下的时候,即使对方的要求合理,你也可能因为不喜欢而拒绝。所谓人际关系,就是如此。
当我们一起坐在餐桌吃饭的时候,三个人都平静了。我最终给与宝宝可以坐在餐桌边即使不吃也陪着我们的权利,但是我坚持如果她不吃完我已经减掉一半分量以便她可以跟着我们吃点的她的婴儿饭菜,我拒绝继续提供食物。最终,宝宝自己把饭吃了。之后,还喝掉了本应早上喝的牛奶。
一切走上以前的道路:先吃点自己的,再跟着吃我们的。
换尿布的时候,老公提起这个话题,睡饱的我终于可以清晰地解释出我在思考,却又不能得出答案的问题。老公终于开窍了:你在思考定下的规矩的合理性?我反问他:你当我在想什么啊?她这么小,随便你定什么规矩只要你坚持她都能接受的。我迟迟做不了决定,就是因为我想不清楚作为有权利决定的人,我作出的决定是不是就是合理的。你当我在跟她发火啊?我是急我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
天知道男人想问题怎么都这么简单,还会笑女人复杂?!
等一切都结束走上正常的时候,我也渐渐找到了问题的答案: 即使我不考虑宝宝的营养,不考虑射入的盐分和我们日常成人饮食中无法避免的食品添加剂问题,我就满足她,让她跟着我们吃我们的,她一样会挑拣。我们吃的,她同样不一定爱吃,譬如吃混沌,她是不吃的,可是如果跟着我们吃,那顿饭只有混沌,她照样会选择饿着。如果完全得让她选择,她不会去考虑该吃点什么。即使说我们完全改变生活习惯,只吃低盐的健康食品,很快,她就会要求市面上摆满的不健康美味食品。
我深知不能压抑一个人的欲望,你越是压抑,她就越是想,等到将来有一天,这些限制都不存在的时候,她就会彻底爆发。这是为什么当年大学时候,那么多人打游戏到退学的地步。人生最重要的功课之一,就是学会自控,而不是由别人来限制你。可是在宝宝现在这个年龄,我是没有办法引导她去理解控制自己的目的,并懂得节制的,这些要等到她将来更大一点,理性一点的时候,才可以找机会慢慢谈。这时候,我们只能强制性的先养成一个良好的饮食习惯,同时又给她一点吃饭的乐趣。我们不可能要她像个非洲小孩子一样什么都不挑,能吃饱就不错了。但也不能让她在物质极端丰富的环境下迷失。
老公终于大彻大悟了,频频讨好老婆我以表示悔改。我跟番茄一样,没能抵抗住骤降的气温,蔫了。入秋以来,第一次泡了澡,两个人躺在满是热水的浴缸里面,一起拿着电脑读我的老公人人爱,一起傻笑。
如果说宝宝挨的这顿屁股,大大的重新拉进了老公和我的思想距离,那么,还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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